更新时间:2025-11-05 18:32:51
7.
嫡姐疯了没半个月,沈府就彻底垮了。
父亲本就因嫡姐的事气伤了身子,又恰逢京察,郁晋本就在气头上,故意让人参了沈府一本。
圣上龙颜大怒,当即就免了父亲的六品官,还罚了沈府半年俸禄。
郁晋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在院里子看话本。
他没让下人通报,径直走进来,眼神沉沉地盯着我,像要把我看穿。
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意:「你嫡姐的事,是你做的。」
不是问句,是肯定句。
我合上书,慢慢站起身,故意垂着眼,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。
「殿下说什么?姐姐她……不是自愿去的吗?」
「我还以为是殿下瞧上了姐姐,才……」
「别装了!」他攥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「你故意把她引去书房,故意让朱絮撞见,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?」
我咬着唇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:「殿下怎么能这么想我?」
「我只是想帮姐姐达成心愿,她那么喜欢殿下,我以为……」
「喜欢?」郁晋嗤笑一声,眼神里的怒意掺了点复杂的情绪。
「她喜欢我,那你呢?」
「你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,只有你自己!」
「可你别忘了,沈府现在还捏在我手里,你父亲的官职没了,俸禄也罚了,你若是乖乖从了我,我还能帮衬沈府一把。」
「要是你还敢耍花样,我就让沈府彻底垮掉,让你和你那疯姐姐、病父亲一起去街上乞讨!」
郁晋的自私自利在这一刻暴露无遗。
哪怕猜透了我的算计,哪怕对我有几分真心,也只会用威胁的方式逼我就范。
我看着他眼底的狠戾,心里冷笑。
面上却哭得更凶,抽噎着点头:「我听殿下的,我只是怕,怕朱王妃容不下我,怕殿下日后厌了我。」
「有我在,谁敢动你?」他见我服软,语气缓和了些。
「下个月的秋猎,你跟我一起去,我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的人。」
我垂下眼,掩去眼底的冷光。
秋猎场,倒是个好地方。
秋猎前的几天,郁晋果然没再为难沈府,还派人送了些绸缎首饰过来。
父亲以为我真的懂事了,拉着我的手念叨「要好好伺候殿下。」
嫡母也一改往日的刻薄,对着我嘘寒问暖,她知道现在整个沈府只能靠我了。
出发去秋猎场的前一夜,郁晋又来找我。
他喝了些酒,抱着我坐在窗边,语气难得温柔:「阿瓷,等我解决了朱絮,就扶正你做王妃,好不好?」
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。
我靠在他怀里,「殿下说什么都好,我只盼着能一直陪着殿下。」
等你死了,你的一切,都会是我的。
8.
郁晋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,呼吸也变得急促,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。
「阿瓷,今晚就别走了。」他声音低沉,带着酒后的燥热。
「我要你。」
我立刻按住他的手,「殿下……我来葵水了,实在不方便。」
郁晋动作一顿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像被泼了一盆冷水。
「来葵水?」他冷笑一声,猛地推开我,「又是这套!你是不是故意的?」
我连忙跪坐起来,小心翼翼地解释:「殿下息怒,是真的。」
话还没说完,他已经不耐烦地抬手打断我。
冲着门外沉声吩咐:「来人!去把小翠带过来!」
很快,一个花容月貌的婢女被带了进来。
她显然是早有准备,身上只穿着一件薄纱,脸色带着惊慌与羞怯。
郁晋瞥了我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,然后伸手将那婢女揽进怀里。
「既然你不方便,那就让她伺候本王。」
他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我听得清清楚楚,「本王有的是人愿意伺候。」
那婢女不安地看了我一眼,却还是顺从地依偎在郁晋怀里。
「殿下,要不要奴婢先替您宽衣?」她怯怯地问。
「嗯。」郁晋淡淡地应了一声,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我身上,像在欣赏猎物的窘迫。
他抬手抚过婢女的发顶,语气温柔:「还是小翠懂事,不像有些人,占着本王的心思,却连这点小事都推三阻四。」
「阿瓷,你要是学不会柔顺,往后这晋王府,有的是比你会讨喜的人。」
那婢女闻言,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轻视。
「殿下,我……」我抬起头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无助。
「够了!」
郁晋猛地站起身,将那婢女打横抱起,「你就在这里看着,学学人家怎么做的。」
他大步走向内室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。
门被重重关上,里面很快传来了暧昧的喘息声。
我没再说话,只是缓缓退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。
内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,那婢女的低吟和郁晋的粗喘混在一起,像针一样扎在耳边。
可我脸上没半分波澜,心里默默盘算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郁晋终于从内室出来,衣衫半敞着,领口还沾着婢女的胭脂。
他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语气轻蔑:「看够了?学会了吗?」
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。
随即眼眶泛红,像刚哭过一样:「殿下,我只是难过,您怎么能这么对我?」
「怎么对你?」他嗤笑一声,伸手捏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让我生疼。
「是你自己不愿意伺候,还不准本王找别人?」
「沈瓷,你别忘了,你现在能安稳站在这里,全靠本王,要是惹恼了我,你也得去街上跟你姐姐一起疯!」
说着,郁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,随手丢在那婢女面前:「赏你的,今晚伺候得不错。」
然后转头看向我,眼神冰冷,「你学学她,别总想着摆架子,一个庶女,能让本王抬你为平妻,已是天大的恩典。」
那婢女捡起银子,低着头退了出去。
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郁晋,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。
我掩去眼底的恨意,语气放软:「殿下,我知道错了。」
他见我低头,脸色缓和了些,「这才对嘛,等秋猎回来,我就跟圣上请旨,让你进府。」
我点点头,心里却在冷笑。
什么平妻?什么王妃之位?
我要的,从来都不是这些。
我要的,是郁晋的命。
9.
秋猎场设在京郊的皇家围场。
王公贵族们骑着高头大马,衣袂翻飞,身边跟着伺候的仆从,一派热闹景象。
郁晋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,一手勒着缰绳,一手牵着我的马。
故意在众人面前扬声道:「阿瓷,一会儿我猎到狐狸,就把皮毛给你做围脖。」
周围立刻有人打趣:「晋王殿下对沈姑娘可真是上心,这还没进府呢,就这么疼宠。」
郁晋听了,笑得越发得意,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炫耀。
我红着脸,装作羞怯的模样。
一道冷冽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:「夫君倒是好兴致,都这会儿了,还想着讨女人欢心。」
朱絮一身骑射劲装,手里握着雕花长弓,眼神像淬了冰,直直扫向我。
我心下一惊,没想到郁晋的正妻也会出现在这。
郁晋也显然没有料倒,他对这个媒妁之言的妻子本就没什么感情,此时也没给朱絮好脸色。
「你在家呆着就行,好端端的来这里凑什么热闹?」
朱絮冷笑一声:「我倒是想在家呆着,可是这外面的狐媚子太多,我怕夫君忘了归家啊。」
她又把矛头指向我:「沈姑娘既然跟着殿下出席秋猎,总不能只躲在男人身后吧?」
「不如跟我比一场射箭,也让大家看看,能让殿下另眼相看的女子,到底有几分本事。」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目光全聚在我身上。
有人窃笑,有人等着看我出丑。
人们眼里,我是个庶女,平日里只读书习字,从没听说过会骑射。
郁晋皱了皱眉,刚想开口替我解围,我却轻轻按住他的手。
抬头迎上朱絮的目光,声音平静却有力:「王妃有兴致,民女自然奉陪。」
10.
朱絮显然没料到我会答应,愣了一下。
随即不屑道:「好啊,那我们就比射移动靶,三箭定输赢。」
「输的人——跪在地上给赢的人磕三个响头。」
这惩罚羞辱的意味太过明显。
郁晋脸色沉了下来:「朱絮,你别太过分!」
「殿下急什么?」朱絮挑眉,「是沈姑娘自己答应的,难不成殿下觉得她必输无疑?」
我拉了拉郁晋的衣袖,轻声说:「殿下放心,我能行。」
说着,我走到兵器架前,选了一把重量最适中的牛角弓。
指尖拂过弓弦时,想起母亲生前教我的话——「女子不必靠男人,若有一技傍身,总能在为难时护住自己。」
母亲曾是将门之女,只是家道中落后才嫁入沈府,这些骑射技巧,她早偷偷教过我,只是我从不在人前显露。
朱絮先上场,策马奔出十丈远,回身拉弓,「咻」的一声,箭正中靶心红圈。
人群中响起喝彩,她得意地看向我:「沈姑娘,该你了。」
我翻身上马,动作利落得让郁晋都吃了一惊。
马蹄声踏过草地,风在耳边呼啸,我瞄准移动的靶心,手指利落的松弦。
第一箭,正中靶心。
第二箭,箭尾擦着第一支箭的箭羽飞过,牢牢钉在同一处。
第三箭,我故意偏了半寸,落在靶心边缘。
赢要赢得体面,太过锋芒毕露,反而会惹来更多麻烦。
「两胜一负,是沈姑娘赢了。」裁判高声宣布。
朱絮脸色铁青,握着弓的手都在抖。
郁晋快步走到我身边,眼中满是惊艳,伸手扶住我的腰。
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:「阿瓷,你竟会骑射?为何从未跟我说过?」
「不过是母亲生前教过些皮毛,怕在殿下面前献丑,就没敢提起。」
我抬起头,直视朱絮:「胜负已分,现在,请王妃兑现赌约。」
11.
「不可能!」朱絮声音发颤。
眼神却带着不甘,「你一个庶女,怎么可能会射箭?定是你耍了什么花招!」
周围的人也跟着窃窃私语,有人附和:「是啊,从没听说沈姑娘会骑射,该不会是靶子被动了手脚吧?」
郁晋皱着眉上前一步,将我护在身后,「朱絮,愿赌服输,你当众定下的规矩,现在想赖账?」
朱絮被噎了一下,却不肯松口:「裁判,我怀疑她的箭有问题!」
裁判是兵部尚书,素来公正。
闻言立刻检查了我的箭和靶心,拱手道:「王妃明鉴,沈姑娘的箭并无异样,三箭落点清晰,确是胜了。」
朱絮的脸彻底白了。
可还是咬着牙不肯下跪:「我是晋王妃,岂能给一个庶女磕头?这赌约作不得数!」
「作不作数,不是王妃说了算。」我从郁晋身后走出来。
「方才王妃说的赌约,在场所有王公贵族都听得清清楚楚,若是王妃言而无信,传出去,人家只会说晋王府治家无方,岂不是丢了殿下的脸面?」
这话正好戳中朱絮的软肋。
她虽是圣上赐婚的王妃,却一直怕郁晋找借口休了她,更怕落个无德的名声。
周围的议论声也变了味,有人低声说:「王妃这就不对了,规矩是自己定的,怎么能不认账?」
「就是,沈姑娘一个庶女都敢应战,王妃倒输不起了?」
郁晋也沉下脸:「朱絮,别闹了,按赌约来。」
他虽不喜欢朱絮,却更在意自己的颜面,绝不能让旁人说他晋王府的人言而无信。
朱絮看着众人的目光,又看看郁晋冷硬的脸色,终于撑不住了。
随后,她咬着牙,缓缓屈膝,重重磕了下去。
额头撞在地上,瞬间红了一片。
「第一磕。」我淡淡开口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。
朱絮抬起头,眼底满是恨意。
却还是被迫再次屈膝,又是重重一磕。
我继续道:「第二磕。」
「第三磕。」
三声磕头声清晰地落在秋猎场上,周围彻底安静下来。
朱絮磕完头,猛地站起身,不顾额头上的红肿,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帐走,背影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。
郁晋走到我身边,眼底满是惊艳:「阿瓷,我果然没看错你。」
「你真是…给我太多惊喜。」
他冲我一笑,随即翻身上马:「等着,我这就给你猎白狐去!」
我点头应着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。
12.
我没有回帐篷,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山坡,远远看着密林的方向。
大约过了半个时辰,就听见密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和马的嘶吼。
那声音本该刺耳,可我听着,却觉得比任何乐曲都动听。
我想起在甘露寺跪在观音像前的模样,香炉烟味绕着鼻尖,我一字一句在心里求「让郁晋暴毙而亡。」
那时的绝望和恨意,此刻都化作了滚烫的释然。
是菩萨显灵,来给我还愿了。
我望着密林入口的方向,眼眶忽然发热,却不是哭,是笑。
那些年被人指着脊梁骂「狐媚子」的委屈。
被嫡姐推去当靶子的不甘。
被父亲逼着「主动爬床」的屈辱。
还有那些被郁晋玩弄羞辱的瞬间。
此刻都随着那声惨叫,有了回响。
我抬手抹了抹眼角,可嘴角却扬得越来越高。
风把密林里的慌乱声吹得更清楚,侍卫的呼喊、太医的惊惶,还有郁晋那带着哀嚎的咒骂。
每一声,都在告诉我:沈瓷,你熬过来了,那些欠你的,开始还了。
我慢慢站起身,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。
菩萨既然开了眼,那这出戏,我可不得好好演下去吗?
13.
不知怎的,郁晋的马突然发狂,前蹄扬起,嘶吼着原地打转。
他没防备,被狠狠甩了下来,重重摔在地上。
周围一片惊慌。
我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过去,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,悄悄用脚尖踢了踢马腿。
那马疯的更厉害,又发狠的踹了郁晋几脚。
郁晋被抬回来时,腿已经断了。
太医匆匆赶来,蹲在郁晋身边检查了片刻,脸色凝重:「晋王殿下的右腿骨头断了,得立刻抬回营帐医治,若是耽误了,怕是会落下残疾。」
「残疾」两个字像惊雷,炸得郁晋浑身一颤。
他猛地抓住太医的衣领,嘶吼道:」你说什么?!本王的腿会残疾?不可能!你再看看!」
太医被他吓得脸色发白,却还是硬着头皮说:「殿下,骨头断得太碎了,臣……臣尽力。」
朱絮也赶来了,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郁晋,眼底没有半分担忧,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我扑到他身边,哭得梨花带雨:「殿下!您怎么样了?您别吓我啊!」
郁晋看见我,眼神里的怒意瞬间变成了委屈,伸手抓住我的手腕:「阿瓷,我的腿……好疼。」
侍卫们用担架把郁晋抬回营帐,我一路跟着。
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,又是递水又是擦汗,温柔得像个真正担心他的心上人。
郁晋躺在床上,疼得睡不着,只能紧紧抓着我的手。
他语气依赖:「阿瓷,只有你对我好。」
「等我好了,一定立刻休了朱絮,让你做我的王妃。」
我笑着点头,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。
心里却翻了个白眼。
等你好了?你永远都好不了了。
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,里面装着慢性毒药,趁着给郁晋倒水的功夫,悄悄倒了一点进去。
郁晋没有怀疑,接过茶盏一饮而尽。
我看着他喝完药后闭上眼的模样,觉得无比畅快。
郁晋,这是你欠我的第一笔债,接下来,还有更多。
14.
郁晋喝完药,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,眉头还皱着,像是在梦里都在疼。
这慢性毒药是我托心腹从黑市上买来的,无色无味,只会一点点蚀他的五脏六腑。
到时候太医查出来,也只会说是断腿后忧思过度、体虚成疾,绝不会怀疑到我头上。
朱絮只来看过一次,站在营帐门口扫了眼床上的郁晋,没说一句话就走了。
她如今巴不得郁晋一直瘫着,这样她这个王妃的位置就稳了。
没料到,我早已在暗中给她的兄长——太尉朱磊递了消息。
说郁晋先前查朱家贪腐的证据还藏在书房暗格,只等病好就呈给圣上。
这消息一出,朱磊立刻慌了,当晚就派人潜入晋王府搜找证据,却被郁晋留在府里的侍卫抓了个正着。
事情闹到圣上面前,圣上本就对朱家权势过大心存不满,当即下令彻查朱家。
没几天果真查出一堆贪赃枉法的罪证,朱磊被削职流放,朱家彻底倒了。
消息传到郁晋耳里,他气得猛地咳起来:「朱家……好一个朱家!」
他喘着气,眼神狠戾,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,阿瓷,只有你,只有你不会背叛我。」
我忙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,「殿下别气,身子要紧。朱家倒了是好事,往后再没人敢跟您作对了。」
说着,我故意叹了口气,「就是府里现在乱得很,那些下人见您病着,都开始懈怠,连账本都没人好好管了。」
郁晋眼神一沉,挣扎着要叫管家。
我连忙按住他的手:「殿下别急,我已经让心腹去府里盯着了。」
「只是……那些地契、商铺的文书都在您书房的匣子锁着,没有您的印信,谁也动不了,如今您病着,万一有人趁机偷拿,可怎么好?」
他这才慌了神。
郁晋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权势和钱财,如今腿断了、朱家倒了,他只剩这些家底能抓在手里。
「那……那怎么办?」
他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信任,「阿瓷,我信你,你替我去把那些文书取来,先过户到你名下,等我好了再还我。」
我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:「殿下,这怎么行?那些都是您的东西。」
「我说行就行!」
郁晋急着稳住家底,不等我说完就叫侍卫拿来印信和纸笔,「你现在就写文书,我盖印!」
我拿起笔,指尖都没抖一下。
一笔一划将郁晋名下所有的地契、商铺、银庄都过户到自己名下。
郁晋躺在床上,看着我写字的模样,还以为我是在替他守着家业。
他嘴角露出点笑意:「阿瓷,等我好了,就风风光光娶你做王妃,这些东西,早晚也是你的。」
之后几天,郁晋倒还真派人开始缝制我和他的婚服。
郁晋的婚服赶制得极快,不过十日,绣着金线鸳鸯的大红锦袍就送到了晋王府。
他那时已能勉强靠在软枕上坐起,见侍卫捧着婚服进来,眼睛瞬间亮了,不顾腿上的疼痛,执意要穿上给我看。
「阿瓷,你快来看!」
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雀跃,「你看,这鸳鸯绣得多好,等我们成婚那日,你穿凤冠霞帔,我穿这个,定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婚事!」
我站在一旁,看着郁晋强撑着病体摆弄衣襟的模样,心里只觉得可笑。
他到现在还以为,我想要的是他的王妃之位,是这场虚假的婚事。
郁晋就伸手要拉我:「阿瓷,你过来,凑近看看。」
我却往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他的手。
他的动作顿住,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:「阿瓷,怎么了?」
我看着他身上的大红婚服,忽然笑了:「殿下,你觉得这婚服好看吗?」
郁晋愣了愣,还没反应过来。
我已走到他面前,指尖轻轻拂过婚服上的金线。
语气轻飘飘的,却字字像刀:「可我觉得,这颜色太艳了,配不上你即将赴的黄泉路。」
「应该换上白色的才更衬你呢。」
郁晋的脸色瞬间变了,猛地抓住我的手腕:「你说什么?!」
「我说,你活不久了。」
我挣开他的手,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慢性毒药的小瓶,放在他眼前晃了晃,「你每天喝的茶、吃的药里,都加了这个。」
「无色无味,却能一点点烂你的五脏六腑,太医查不出来,只会说你是体虚病逝。」
郁晋的瞳孔猛地收缩,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他盯着那小瓶,又看向我,声音发颤:「你下毒害我?为什么?」
「我待你不好吗?我都要娶你做王妃了!」
「待我好?」
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弯腰凑近他,一字一句地说:「殿下忘了春日宴上,你是怎么当着众人的面,把我当成玩物,说要我做你的通房吗?」
「忘了你那句戏言,让我成了京城里人人唾骂的狐媚子,连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吗?」
「还有你府里那些女子,」我的声音冷得像冰,「怀孕的通房被朱絮灌堕胎药一尸两命,你只当是排除了休妻的障碍。」
「忤逆朱絮的侍妾被你亲手赐死,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。」
「你以为你对我好,不过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,能让你在人前装出深情的模样!」
「郁晋,你又自负又虚伪,实在是令人作呕!」
郁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着,他指着我,「你……你早就恨我?那你之前的顺从话委屈,全是装的?」
「不然呢?」
我拿起桌上的文书,在他眼前展开,「你以为我真的想帮你守着这些家产?」
「这些地契、商铺,现在全是我的名字了,你亲手把你最看重的东西,都送给了要你命的人。」
「你说,你是不是很蠢?」
「还有朱家,」我补充道,「是我给朱磊递的消息,说你藏了他贪腐的证据,不然你以为朱家怎么会倒得这么快?你断腿,朱家倒,家产易主,这一切,都是我安排的。」
「对了。」
我像是想起了什么,笑得更冷,「甘露寺那天,我许的愿望根本不是想嫁给你。」
「我求观音菩萨,让你暴毙而亡。」
「现在看来,菩萨是显灵了,只是让你多活了几天,好让你亲耳听到这些真相,死得明白些。」
「噗——」
郁晋猛地喷出一大口血,溅在大红的婚服上,像开了一朵妖冶的花。
他瞪着我,眼神里满是恨意、不甘和绝望,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重重地倒回床上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「你……你这个毒妇…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……」他的声音越来越弱,气若游丝。
我看着他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,心里没有半分波澜。
只淡淡道:「殿下,你生前作恶多端,死后怕是连地府都不收你,哪还有机会做鬼?你欠我的,欠那些女子的,今日终于还清了。」
郁晋的呼吸越来越浅,最后彻底没了动静,眼睛还圆睁着,像是还在为刚才听到的真相而震惊。
我伸手,轻轻合上他的眼皮。
然后拿起一旁的锦帕,擦了擦指尖,刚才碰过他婚服的地方,我都觉得脏。
15.
我走到桌边,将那瓶空了的毒药和文书一起收好。
然后叫来侍卫,语气平静地说:「殿下病重,薨了。」
侍卫们慌乱地冲进来看,见郁晋已经没了气息,纷纷跪下行礼。
我站在一旁,看着他们忙乱的身影,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。
我继承了郁晋的全部财产。
我拿着那些钱,离开了京城,再也没回来过。
有人说我心狠,有人说我幸运。
可只有我知道,我不过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,不过是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,付出了应有的代价。
至于那些所谓的「真心」和「温柔」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武器。
如果这都算恶毒的话,我不介意在我的「恶女账簿」上给那些惹我的人再添上一笔。
